97.伸冤(2/3)
作品:《掌丞天下》笑,这半生皆可笑,风光地活了大半辈子,最后竟是活成了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。
王长豫,你还敢口口声声说你不怨不恨?天下谁有你王长豫更道貌岸然,明明整个人都被恨意侵蚀得快腐烂生疮了,还要做出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,你做给谁看?你究竟怕些什么?
王悦终于有些控制不住地低下头,脸色苍白,他现在感觉自己就跟个厉鬼似的,过了不知道多久,他终于颤着声音极低地说了一句:
“谢景,我偷了人一样东西。”
我偷了一条命,一段人生。我原是个已死之人,一千多年前的已死之人,尸骨都已经腐烂透了,不知道葬在什么地方。王悦手脚冰凉,抬头看了眼谢景。
谢景的脸色顿时有些异样,他静静望着王悦。
王悦觉得浑身发冷,下一刻,他被人轻轻拥入了怀中,他控制不住地打颤,终于,他死死地拽紧了谢景的衣袖。
谢景抱住了王悦,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着他,他感觉到王悦抱住了自己,那种带着战栗的、用上了极大力道的拥抱。那一瞬间,他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王悦的情绪,逼近崩溃的那种恐慌、挣扎与茫然,于此同时,他还感受到了王悦对他全身心的信任,那种带着孤注一掷意味的、带着惨烈意味的信任。
“王悦。”谢景低声喊他的名字,手一点点慢慢地插进了他的头发,他想起八个字,不知所起,一往而深。
他揽着王悦睡在床上,给他盖上了被子。
谁也不知道是谁先伸出的手,谁先拥抱住了谁。
外头夜雨大得惊人,打在窗户上噼噼啪啪的响,窗外一片漆黑。
谢景伸手慢慢解开了王悦的衣服扣子,一颗颗往下解着,他忽然抬手抚上了王悦的脸,黑暗中,他感觉王悦在抖,他低头细碎地吻着他,从未有过的体验让他的呼吸有些难得的不稳,他抱住了王悦。
王悦整个人都在颤抖,他感受着谢景的体温,那一刻他忽然记起很久之前的大街之上,他望着迎面走来的谢景,那人朝着他笑,那笑赏心悦目。他又记起谢景站在桌子前拿勺子慢慢地搅着粥,光铺在他身上,这个人整个人都是暖的。如今这个人离自己极近,黑暗中,他听见他的心跳声,听见这人低缓的呼吸声。王悦止不住地想发抖。
他偏过头,一双眼盯着低头吻着他侧颈的谢景,他知道谢景在干什么,那感觉很陌生,他有些紧张,却没有推开谢景。
谢景低头看着他,终于,他压着王悦的腰,一点点进入王悦的身体,听见王悦忍不住脱口而出低低的一声闷哼。
“难受吗?”谢景一出口,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喑哑得厉害。
王悦看了眼他,抖着唇没说话,脸色苍白得厉害,半晌才低声道:“有点疼。”他抓紧了谢景的胳膊,眼中有些发红。他有些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,却死死地抱住了谢景,带着股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绝然。他忽然就记起来了,是他先抱住的谢景,他先伸出的手,是他想要谢景。
谢景低头看着他,亲了下他的额头,“忍着点,我轻点。”
写什么呢?
挂肠搜肚了一阵子,王大公子发现他这人肚子里确实没什么墨水。这辈子唯一背的滚瓜烂熟也就一篇王氏家训,那还是他从小抄到大抄了十多年才记住的,他在白事店里写挽联,那话都是王老板提前给他备好的,他照着抄就行了,如今忽然要他写些辞赋文章,说实话有点为难他了。
在王悦小时候,王导可谓是对他寄予了厚望,不耐其烦地从深山老林里请了一位又一位名士回家教他读书,指望着把他教成个魏晋君子。无奈王家大公子实在不上道,天天变着法子糊弄那几位夫子,一转身又照样吊儿郎当,老丞相看得心拔凉拔凉的。后来到了建康国子监读书,王家人一个没留意,他一转眼就又勾搭上了太子司马绍,这下彻底好了,他自己不学无术,还整日带着司马绍一起游手好闲,几位老太傅看得抓心挠肺,奈何这两人一位是东宫太子,一位是丞相世子,忍无可忍,那也得忍着。
王家大公子这性子,说实话是有几分稀奇的。
东晋王朝重文轻武,同级别的文臣地位要比武将高上不少,像王悦这种不读书的世家子太少见,尤其是后来玄学兴起之后,王悦这种人基本绝迹。
东晋初年,曹魏尚儒的风气早已经去了七七八八,上流世家大族都开始讲起了玄道,世家大族的子弟不会讲几句玄学出门都不好意思和人打招呼,单就说王导一代名相纵横一世,入了江左,那也得老实地跟着大家品玄论道共同提高自身修养,正经事儿都不干了,整日就坐在新亭陪着一群江东土著豪阀唠嗑。文臣尚且如此,武将莽夫地位如何不尴尬,要是稍微不入流一些的武将那则更是不被人待见了。
北方几位乞活军流民帅,手掌重兵坐镇江东,陶侃、祖逖、郗鉴、苏峻,谁不是一流人物?可这帮人连挤进东晋上流权贵圈子的资格都排不上,唯一一个出身相对相对还行的郗鉴,那也得和江东几大豪族联姻来稳固和抬高自己的地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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